清晨的露珠還綴在三葉草上時,小蜜蜂嗡嗡地掠過苜蓿田。他本是循著花蜜的甜香而來,卻在一叢野薔薇的花苞間,撞見了那個閃著微光的身影。
花仙子正踮著腳尖,給蜷曲的薔薇瓣拂去晨霧。她的裙裾是用朝霞染的,發(fā)梢纏著細(xì)碎的金雀花,指尖劃過的地方,花苞便輕輕顫了顫,像藏著未說出口的期待。小蜜蜂猛地收住翅膀,差點撞在帶露的花瓣上——他采過無數(shù)朵花,卻從沒見過誰的眼睛,比沾了晨光的蜂蜜還要透亮。
“你是誰呀?”花仙子轉(zhuǎn)過臉,聲音像風(fēng)鈴碰著露珠。
小蜜蜂的觸角緊張地抖了抖,差點忘了自己的來意:“我、我是來采蜜的……”
從那天起,小蜜蜂每天都繞遠(yuǎn)路經(jīng)過薔薇叢。他不再急著鉆進(jìn)花蕊,而是停在最靠近花仙子的那片花瓣上,看她給新開的鮮花別上露珠做的耳環(huán),聽她跟蝴蝶講昨夜星星落在草葉上的悄悄話。他發(fā)現(xiàn)花仙子怕曬,便銜來片梧桐葉給她擋太陽;見她對著枯萎的花瓣嘆氣,就飛去田野里,銜來最飽滿的蒲公英絨,說:“你看,風(fēng)會帶它們?nèi)バ碌牡胤介_花呢。”
花仙子也漸漸習(xí)慣了這個毛茸茸的小跟班。她會特意留著最甜的花蜜給他,在他采蜜時,用指尖輕輕碰他的翅膀,看他慌得差點摔下去,然后捂著嘴笑出聲。有一次,暴雨突至,小蜜蜂不顧雨點打濕翅膀,硬是把一片最大的荷葉拖到薔薇叢,笨拙地舉在花仙子頭頂,自己卻被淋得渾身發(fā)抖。
“你不怕淋濕嗎?”花仙子替他拂去翅膀上的水珠,指尖帶著淡淡的玫瑰香。
小蜜蜂嗡嗡地笑了,觸角蹭了蹭她的指尖:“只要你不被淋著就好。”
后來,薔薇叢開滿了花,每一朵都比往年更艷。路過的蝴蝶說,那是因為花仙子的笑聲里,混進(jìn)了蜂蜜的甜。而小蜜蜂的蜜囊里,除了花蜜,似乎還藏著別的東西——是花仙子發(fā)梢的金雀花香,是她指尖的溫度,是每次對視時,他心里那陣比采到最甜的蜜還要洶涌的顫動。
他知道蜜蜂的壽命很短,花期也會過去,但他還是想每天都來。因為他愛上的,從來不是某一朵花的蜜,而是那個會對著花瓣笑、會為落葉難過、會用指尖輕輕碰他翅膀的花仙子。就像此刻,他停在她肩頭,看她把最后一片晚霞織進(jìn)新綻的花瓣,覺得整個夏天的甜,都不及她睫毛上落的那點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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